一直在看著她，一直在守護她，哪怕無法成佛、哪怕背上忘恩負義之名、哪怕……死去，他都一直在。

瑤姬楞楞的看著男子，心中平靜沒有起半點波瀾，淡漠的仿佛一汪死水，她不知自己怎麽了，明明曾經那般甜蜜與痛苦的回憶，如今卻逐漸淡忘。

他的面容清晰起來，他的眼一如曾經那樣冷靜的看著自己。

可她沒有半點感覺。

沒有感覺……她斂眉，指尖上滴落一滴水漬，她楞楞的摸了摸臉龐，卻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。

是了。

她是瑤姬，她是妖孽瑤姬。

她是曾經那個不羈狂傲而嫵媚的瑤姬，縱使高傲犯了錯，縱使算計出了錯，她總是那個俯視天下蒼生的高貴冷艷的妖孽。

她凝眸看向緣塵，伸出手顫抖著摸著他的 臉，一點點的撫摸，仿佛想將他刻在心裏，刻進腦海。

即便自己早已心無波瀾，即便自己無法再愛人，即便未來她將冰冷身軀冷漠對人。

面前的男子都是她曾經的全部，是她曾經的愛人。

他在，一直都在。

“夫君……”輕輕喚了一聲，瑤姬卻摸到了他的耳後，那抹發根的刺手令她微微一楞：“這是……”

緣塵抿唇，平靜的與之對視：“如你所願，我已還俗。”

所以不再需要剔去三千發絲，只因已有情意，也不再褪去萬千紅塵，只因煩惱化作三千發絲生長。

“你……”瑤姬不知如何作答，心中悸動不假，可是卻湧不出半點漣漪，明知自己即將化作鐵石心腸，冷酷待人，可她還是裝作感動的模樣。擁著男子仿佛擁著全世界一般。

天下蒼生又如何？她便是她，冷酷絕情，她的夫君便是她的一切，還有什麽重要的呢？

緣塵拍了拍瑤姬的背。安慰她，隨後輕柔的推開她，扭頭看向一旁尷尬的方文生，微微皺眉：“不是叫你去外頭等著嗎？”

方文生連忙回道：“可我已經等了三個時辰，不能再等下去！”

再等下去，只怕自己全族性命都將喪於皇帝手下！

緣塵沈默了下，多年的佛道教導令他無奈的心軟了，想了想，道：“我知道了，你先回去吧。我自會跟宋丹公主說的。”

方文生微微一楞，正思考著緣塵為何說公主而並非皇帝宋英的時候，卻見緣塵揮了揮衣袖，冷聲道：“該問的也問了，你該自行回去了。”

方文生只得滿腹疑惑的點了點頭。恭敬的退下。

雖說有傳言說只要鳩淵出手，皇帝就會松手，可他畢竟還是心緒不寧，思索著回去另尋他法，也好過多一份勝算。

瑤姬冷眼見那腐酸書生離去，牽著緣塵的手微微一笑，淡然優雅：“夫君。你為何要幫那書生？”

緣塵凝眸看向瑤姬，眸光神色深沈而無光，黑暗的、猶如夜中野獸，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。

可瑤姬早已沒了感知，平靜的看著他，毫無心虛、坦蕩蕩的與之對視。

“那書生全族。三百一十八口人，我心軟。”他也不說假話，勾起一抹弧度，道：“佛道出生，終是無法忘懷那慈悲為懷的觀念。”

瑤姬微微一楞。

“夫君……你以往似乎並不是這樣。”曾經的魔王很癲狂。亦猙獰而可怕的猶如炸毛的雄獅。

而如今的魔王，卻如同緣塵一般，內斂而冷靜。

緣塵沈默許久，嘆道：“如今的我，已不是當年的我。”

瑤姬應聲道：“也是。”

誰又能想到，緣塵一介凡人竟然能敵過魔王的意志？

緣塵大抵也繼承了魔王所有的記憶，以他的性格，也只會死悶在心裏，不多說半句多餘的話。

“行了，你的身子虛弱，該早些回去休息。”緣塵嘆道，“況且……你這身子骨，還有一個我的孩子。”

瑤姬莞爾一笑：“你高興嗎？”

“我很高興。”

“可你臉上卻很嚴肅，冷冷的。”

緣塵抿唇，扯出一抹笑容：“我很高興。”

瑤姬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：“我就說嘛！這世上的人啊，都會喜歡自己的子嗣的。”

“也是你的子嗣。”

“也是……”話音扼然而止，瑤姬楞在原地，呆呆的看著虛空。

緣塵牽扯不動，連忙輕輕捏了她的臉，可卻得不到半點反應，頓時擔憂起來：“瑤兒，你怎麽了？”

瑤姬緩緩回神，微微一笑：“我的子嗣……是女媧後人。”

緣塵沈默。

他知道。

自從接收了魔王所有的記憶之後，他清楚的知道瑤姬曾經的身份，也清楚的意識到自己與她的糾葛情纏，那種恨不得天地撕裂的猙獰曾一度讓他崩潰，可為了瑤姬，他忍了。

他絕不允許令一個人代替自己留在瑤姬身邊，哪怕另一個人是自己。

如今瑤姬懷孕，腹中胎兒尚且不知是魔是人，父親本身便是魔氣沈重的魔王，而母親卻是擔著守護萬物蒼生的上古神明女媧後人。

又想起曾在天庭中聽過的天師與女媧後人必須結合的傳聞，心中無奈苦澀的同時，卻異常的堅定而冷靜。

神界人人盡喊誅殺魔王，可卻不知他們心目中美好的神明早已被他們口中心狠手辣、殺人如麻的魔王所指染。

他嘆了口氣，安慰瑤姬道：“放寬心，我們的孩子，不管是魔還是女媧後人，我都會保護她、愛護她、守護她。”

瑤姬勾起唇角微微一笑：“夫君，你真好。”

從一開始就選擇了與她相戀，哪怕是一心向佛，哪怕是成魔成仙。

緣塵輕輕一嘆，道：“對了，我這兒有幾樣東西交給你，我們回房去吧。”

瑤姬點了點頭，任由他寬厚的大掌將自己纖細冰冷的手掌包裹，溫熱的轟熱了她的手，還有她的心。

她們正打算回房，卻見遠處翠玉急急忙忙的跑過來，每一次喘氣都帶起一片白茫茫的霧氣，她一見緣塵，連忙腳步一頓，從小跑變作行走，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，一邊說一邊把手上的暖爐遞上去：“參見鳩大人，參見夫人，夫人，這是女婢尋來的，可以暖暖身體。天氣冷了，該註意身體。”

瑤姬微微一楞，隨後接了下來，輕嘆一聲，道：“勞煩你了。”

“不勞煩不勞煩，這是女婢該做的事。”這麽說著，翠玉卻顫顫兢兢的悄悄看了眼面無表情的緣塵。

緣塵掃了一眼，將她僵硬的身軀看在眼裏，冷聲道：“行了，這裏不需要你伺候，自個回去歇著吧。”

翠玉急忙應聲，逃似的離開。

不是她想離開，而是緣塵身上的氣勢太大，翠玉她畢竟是個凡人，再加上緣塵身上煞氣較重，也就除了瑤姬能承受之外，他人只怕不能接近。

這一小插曲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多大的關註，他們牽著手回房，進門的瞬間，鋪面而來的溫暖的氣息，不同於外面每一次呼吸都冷的感覺，這兒就像溫暖的春天，她深吸口氣，莞爾一笑：“沒想到這麽一對比，還是房內舒服的很。”

“是啊。”緣塵點了點頭，道：“我特意吩咐那些下人多弄了些暖爐。”

瑤姬勾起唇角：“你真是……你有什麽東西交給我？”

緣塵關好門，伸出手便喚出幾個物件，那幾個物件漂浮在空中猶如仙物一般，可事實上，這幾件物品已經不算是仙物了，而是神物。

這幾件東西，可不就是伏羲琴、東皇鐘、崆峒印和煉妖壺嗎？

瑤姬微微一楞，誰又曾料想到，這丟失的剩下的八大神器，居然在魔王手中。她撫摸著伏羲琴弦，沁人心脾的清脆悅耳聲響猶如天籟，這一碰之下，伏羲琴的諸多琴弦竟微微顫抖，一幅恨不得撲向瑤姬的身上，讓她來輕觸琴弦已壓制自己激動的心情。

而東皇鐘、崆峒印以及煉妖壺這三樣東西，也都是圍在她身邊一幅很高興的樣子。

“這四個神器……你是從哪來的？”瑤姬摸著伏羲琴，擡眸間顧盼流轉，恍若深情又如冰冷冰窟。

緣塵一時之間無法看穿瑤姬的心事，沈默一會，這才道：“我撿來的。”

瑤姬聽後，頓時哭笑不得。

這八大神器當真如此不值錢嗎？居然還能撿來？那神界還派來了仙人來凡間尋找神器，這神器在這兒，豈不是告訴了神界魔王在這嗎？

瑤姬心中一動，竟不知所措起來。

她心中……還是偏向緣塵的吧？

她勉強的笑了笑，沒有再說話。

緣塵看了眼瑤姬，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，可卻只摸到頭上的帽子，抿唇道：“真的是我撿來的。這些東西撿來的時候，是被妖王丟下的。”

而妖王那時候，即將入魔，身為群魔之首，他自然而然的壓制了妖王，可偏偏那時妖王失去了理智，他不得已之下，便將他打成重傷，而此次一戰，妖王不僅用了所有的神器，還隨手將另外三件神器給丟的不知去向，而他也只撿到了這四件。

瑤姬仔細一思考，便也知道了來龍去脈，頓時哭笑不得，竟有中荒唐而奇妙的感覺。

ps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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